大齐的张相爷,出生于名门望族,佩金带紫,富贵风流。
说难听一些,混吃等死也是锦衣玉食一辈子。
平常的世家子弟打银筷敲金碗,唱花词醉柳岸,倦读书宿高楼。他偏偏要在长安城飞花轻似燕的日子里去考功名,还摘得榜首,后来一半借家族势力,一半靠自己努力当上了相爷。
高院朱门的长辈总语重心长让自家孩子向人学习。胆子小不敢反驳的小少爷喏喏应好,年长疯闹的公子哥会嚷嚷起张相爷的轶事。
张相爷痴恋林家小公子多年,是个实在的断袖,这在长安城不是什么私密事,略微好奇心重八卦些的都知晓。
林家被查封那日,皇帝甚至为了防张相爷闹,派他带皇后去高山拜僧求平安。皇后是张相爷亲姐,担心弟弟回去后接受不了做傻事,让主持念了许多断情绝义的经书,恨不得让他先出家。
毕竟出家能还俗,人死不能复生。
张相爷没寻短见,还是与往常一般起早贪黑上下朝,劳心政事,体恤百姓。也有过意图巴结他的人偷偷往张家后院塞美人,全是形或神似林小公子的人物。张相爷不屑找替身,一概推脱尽,谁也没留。
原本大家都以为风波平息,百年后他能在青史留一个廉政名。偏偏他又与众人想法唱反调,片刻犹豫都没有,直接收了邻国质子。对外说:“这国与国之间哪里能是情长?这是联姻。”
他这话就哄哄崇拜敬爱他的下属与游离在权势外的平民,骗不了高位的君臣,谁不知邻国质子样貌与林小公子相似,光看样貌宛如双生。若不是邻国质子多了颗朱砂痣在眉骨尾,几乎就要被认为是那逃脱不见踪影的林小公子了。
张相爷收他,是收了个替身。
颦笑间他比不得林小公子开口成文章,yin诗能三巷传颂的才俊清秀之姿。当代好事者曾提笔写诗,夸赞过林小公子是一株极尽高雅的文竹,其实半点没错。
邻国质子端得是多情,风骨含妖,一点朱砂痣缀在眉梢,犹如一树一花开,乍看去刚柔并济,折不断却不尖锐,宛若盛放富贵菊。
而且,他最比不上的原因在于他是个傻子。
并不是骂人的话,也非寻常公子所谓的痴病,而是心智多不过十来岁的傻。
好在虽傻却安静,不闹腾。成天跟在张相爷后头,形影不离,连张相爷上朝他也跟着,乖巧坐在轿撵里,捧块酥饼当早点填肚子,手边摆了茶水润喉,等吃完张相爷刚好下朝接他回家。
偶有同僚有事与张相爷议论,哪怕是冰雪的天张相爷也不会请人入轿挡风驱寒,生生在外头讲完,送别同僚才会掀帘钻进去。
没什么秘密,是他不喜欢自己的美人被他人瞧去罢了。
“哥哥吃饼。”美人嘴角沾几点渣滓,瞧见张相爷来,把咬到一半的饼献宝似地递上去,“好吃的。”
张相爷把人捞到身边,按枣泥渣的位置亲了两口,延到口舌之间,交缠不饶。他亲得凶,非把美人亲到呼吸不畅才松开。
美人红了一双眼转过身说不理他,他才开始胡乱挑美人有千万好之类的话,把人哄回。
别人没被张相爷哄过,所以不知道,张相爷哄骗人的功夫特别好,比常年流连秦楼楚馆的纨绔说得还要好。
他也只拿这些话哄过美人,因为他从前还能跟林小公子说上话的时候,觉得林小公子不能被这些俗气玷污。小美人不一样,他只是个傻子,说点好听话让人听着开心就够了。
伴大雪纷飞,车咕噜转到张相爷自己的府邸。他立业后原本没搬出来独住,是贪张家离林家近,每日来往能与林小公子走一条路。后来林家出事,他才在街西买了小宅院,院里打理的人不多,五六个个丫鬟杂役,能安静悠闲地过生活。
“承兰,来。”张相爷手中提着被红绢布覆盖的小笼,冲美人招手,“快掀开看看你的白兔。”
江承兰欢喜抢来,挑开碍眼的红布,兴冲冲抱着喊:“是小白!哥哥最好了。”
昨日的糕点是兔形糯米糕,雪白通透,江承兰小孩心性,见食物可爱就不吃,非要放在手里玩,还嘟嘴问:“它怎么不说话。”
“你把它存放在我这儿,明日它就能讲话能蹦跳了。”张相爷夺过一盘糕点,另给他寻了碟板栗糕,耐心喂人吃干净。
张相爷家仆跟外头的人说,相爷是真得喜欢美人,满心对他好。
一户一家传开,听的人都没见过美人,谁知道他是替身呢?话罢全说相爷除了性向不好,其余都好得很。
美人也这样说,他的相爷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。
因为他没见过林小公子。
这份宠爱只有张相爷好友不认同,喝醉酒上头时会劝两句早日放手:“你这样对三人都不好,哪一日林南回来瞧到那个傻子,他怎么可能开心。”
不过张相爷不听,骗他说:“林南回来见不着他的,到时我对外讲这半年是养了个弟弟,他这么大度一个人,怎么可能生气。”
“那个傻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