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功授唇边却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,随即一
那小太监飞奔而去,不一会儿两碗冒着热气、香气四溢的云丝茶便奉了上来。剑拔弩张的两人都在气头上,茶水又烫,接在手里却又如何喝得下?
司马瞻仰天大笑,“撤换了他们,陛下还会有别的骇人听闻的乐子吧!”大袖一甩,“罢!罢!罢!”上有酒色昏君,下有巨贪谄臣,国将不国,夫复何言?”说罢转身,大步向门外而去,痛心疾首的咒骂之声远远传来不绝于耳,“昏君!昏君!……”
“翘楚良才?”司马瞻被君臣两人堵得严严实实,唯有连连冷笑,“翘楚良才!霍闵,你当天下人都是瞎子吗?”回头来,赤红的双眼投向御座,“陛下!即便堵得住天下攸攸之口,你当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盲的吗!”
殿内众人面面相觑,都吓得傻了。
“谢主隆恩。”带头的少年嗓音清澈,众人听这口齿,都觉心中一荡,恰似珠玉落盘,余音绕梁,竟有袅袅不散之意。
“那还不快说?”楚晔笑望他。
这话答得巧妙,天子办学馆,历朝有之,至于用什么人,恁你是都察院最铁面的御史也管不着这皇家私事。
楚晔笑意更深,道:“都把头抬起来。”
五人依言缓缓抬起头来。这一抬不要紧,殿内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,人人都觉眼前骤然大亮,而这大殿哪里还是肃穆庄严的议政之所,只这抬头的一瞬,华光满室,春色乍泄,谁都未想到世间竟有人容貌绝色至此。
楚晔笑眯眯看看这个又瞧瞧哪个,一个劲的劝:“真是好茶,两位快尝尝。”又道,“如果也觉得合口味,朕再赐你们些带回府里去。”
霍闵笑容含蓄:“微臣明白皇上的意思,所以已挑了几个拔尖儿的在殿外听宣,皇上何时闲了就见一见。”
“这……”霍闵犹豫着,抬眼看了楚晔一眼,这位年轻天子惯有的散漫神气中难得有了迫不及待的意思,霍闵便答声是,转身出了大殿很快便回转来,身后跟了五个青衫儒巾的后生鱼贯而入。
这霍闵不过三十上下年纪,在内阁中资历最浅,是以站在末排。但他为人极是玲珑通透,便是因着这巧言趋奉、善解人意的本事,如今极得圣眷。听皇帝动问,虽然突兀,却也毫不迟疑上前一步,煞有介事道:“微臣确实有本上奏。”
“皇上觉得好,自然是好的。”霍闵躬身笑道,“另有十四名出众的士子不日入京,皇上不妨再细细甄选。”
楚晔看怒气中扭曲的一张爬满岁月风霜的脸孔,声音苍老已然嘶哑,心里不由也泛起一丝愧意,忙道:“师傅若觉得这些人不好,朕撤换了他们便是。”
这君臣二人说得热闹,却忘了殿内还有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司马瞻,只听得一声冷笑。司马瞻脸色灰青,双拳指节捏得发白:“敢问陛下,这纳贤馆是什么所在,老臣竟从未听闻?”
楚晔恋恋不舍的把目光收回来,向霍闵笑道:“爱卿办事,朕最是放心。也不用再挑了,都入纳贤馆司职吧。”
初时众人倒也没觉得怎样,这五人看来年纪都不大,有高有低,虽都低了头看不清容貌,但个个身量匀停,行止有度,看在眼中心里十分舒畅。
霍闵何等机警,正容恭恭敬敬向他行了一礼才答道:“老太傅明察,这些士子都是各州府官学举荐的翘楚良才。”
楚晔笑容随意,摆手道:“不是什么大事,朕也未正式下诏,难怪太傅不晓得。年前偶尔想起先皇命同文馆编的《靖荣通鉴》,很是艳羡,所以也想附庸风雅一把。建纳贤馆,不过请些才俊清客专司库书编纂而已。”
赵功授老奸巨猾,怎不识得眉高眼低?双手捧了茶碗喝了几口,脸上雨过天清,笑道:“果然好茶。微臣谢皇上赏。”那司马瞻却还愣着,楚晔不等他说话,目光四下一扫,落在一人身上笑道:“霍爱卿,你不是有本上奏?”
五人进得大殿,口呼万岁跪倒在地,楚晔笑道:“你们虽为布衣,今后都是朕的门生,不必如此拘谨。都起来说话吧。”
霍闵得了赞面上有光,喜滋滋道:“臣领旨谢恩。”
楚晔愣了半晌,方才一声轻笑,仿似三月阳春的嗓音幽幽叹道:“好……很好。”
霍闵瞬间想好了说词,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个黄面折子,“皇上元宵节与臣提起修纳贤馆为国取士一事,臣已责成太学办妥。这里是十八州七十一府举荐的青年才俊名册一份,还请皇上过目。”
司马瞻气结,一股怒气无法发泄,便去喝那霍闵:“敢问霍大人,”他目光凛冽如刀,就要把人生剐了似,“这纳贤馆既然是纳贤取士之所,你倒是选的什么人来帮陛下编书?”
楚晔自内监手中接过递上来的名册,并不急于打开,笑道:“爱卿做事神速呀!这纳贤馆中人也不用多,多了朕也没那么大地方养他们,挑二三十个好的也就罢了。何时入得了京?”
“哦?”楚晔不无意外,点头笑道,“你倒真是用心。既如此,现在就传他们上来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