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的隋阳城不再喧嚣,却也不至于冷清。行人三三两两,或行色匆匆,或闲庭信步。
武林大会还有近两个月,本也打算一路游山玩水的。今早答应要和杨楚先去梵临城,时间也绝对足够。
所以中午在醉仙楼用了午膳之后,一行人便找了家客栈歇脚,打算明早再出发。
在客房中小睡了会儿,九黎朔想着买些书路上打发时间。在告知了凌倾之后,便带着梦阡去了城中的书斋。
杨楚中毒虽深,但他功力亦是不俗,原先路上一直有穆泠痕帮他运功压制。凌倾让风轻扬再给他运功调理了一次,坚持到南渊城应是不成问题。
他看凌倾不仅让风轻扬帮他压制毒性,也不再多问穆泠痕师门遗物之事,便也安心的留了下来。看书生样的九黎朔只带一个不会武艺的侍女出门,和凌倾打了声招呼,便尾随而去了。
客栈二楼最左端的上等客房内,凌倾将一封密函交与身前单膝跪地的玄衣人。摆手让其退下,又将手里的纸笺揉成一团。运起内力,粉末状的碎屑纷纷扬扬洒落一地。
“梵临城有消息了?”刚合上的房门再次被推开,风轻扬走了进来。他是看着玄衣人离开的。
“嗯。”凌倾只是应了声,神情很是冷冽。
似有些心事,他打开窗,视线落在很远的地方。
风轻扬轻轻扫了眼地上的碎纸屑,又抬头望着窗边冰冷孤傲、永远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白色身影。
摇摇头静立在一边。这尊贵清冷的师弟,那张淡漠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现漠然以外的神情。
从初见到现在,已经整整十年了。
十二年前,剑绝天下风流潇洒的风华子风梧华,也就是他的父亲当年的天下第一剑,在风流不下流地与无数美人侠女缱绻柔情之后,干脆失踪两年杳无音信。
留下不知生母是他哪位红颜知己的自己独自守着这莫大的风华山庄,望眼欲穿地等待着他那不知醉倒于哪片温柔乡的父亲归来。
也亏得他聪明绝顶,可爱讨喜。得以让整个风华山庄包括万能的管家在内的所有人都护着他,才没有被那些找上门的笑容虚假的漂亮姐姐给害死,还好好的捉弄了她们。
日盼夜盼,好不容易在两年后的一个雷雨夜把他英俊潇洒、风流不假的父亲大人给盼回来了。
父亲却完全颠覆了他的所有记忆映像。风梧华冷着一张平时总是带笑的俊脸,发丝凌乱,衣服shi泞不堪。整个人落魄的连他都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他那个丰神俊朗的父亲。
他手中横抱着一个锦衣华服的五六岁男孩。说是锦衣华服,却几乎都看不出原样了。衣襟有几道平整的裂口,可能是利器或剑气所致,被雨水化开的鲜血几乎染红整件衣衫……
Jing致的小脸上透着倔强与孤傲。清淡的眉宇紧皱着,表露出强烈的痛苦与绝望……
“从今天起,他是我风梧华唯一的入室弟子!”
那个雨夜,父亲直视自己的眼,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与认真,“也是你今后必须用生命守护的人!”
那以后,父亲变了。
而他,多了一个就算用所有生命去守护也在所不惜的人——他的师弟!
“风,你带着山庄的人先去玉溪。”清洌似玉碎的嗓音打断了风轻扬的回忆。
凌倾仍站在窗边,不知看向了何方。看不到他的表情,清淡的语调像只是随意下了个决定。
“为什么?”风轻扬不解,武林大会不是还有足够的时间么?
凌倾终于回身,递给他一张特殊的玄色纸笺——角落处,桃枝灼华,仅绽放七分。
字迹工整,是一种很少见的劲瘦小楷。他已从凌倾这里看过无数次这种纸笺和字体。
信文不长,只有寥寥数十字。风轻扬几眼看完,默默的点头。忽而想到什么,又抬起头来:
“那你呢?”话一出口,风轻扬忍不住暗骂自己,这不是明知故问嘛?刚救了个身中剧毒的杨楚,凌倾还决定要陪着他一起去南渊。
虽然想不通为什么,但凌倾绝不是那种热情到同情心泛滥的人。他这样做,一定有他的原因。而自己,只需要无条件的相信他、帮助他。
“安排一下,未时便出发吧。”凌倾果然直接无视了他的白痴问题。清洌的嗓音没有丝毫起伏,淡淡的交代了一句后再次面向窗外。
风轻扬看着窗边那一袭胜雪白衣。悠然不动,淡淡的尊贵与孤傲。
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,又似不容人打扰的孤寂……
叹了口气,他识趣的举步离开,轻轻的合上了房门。
伫立沉思了一会儿,他静静地向连城兄弟房间而去。
既然马上就要离开,还是现在去把行程安排好吧!
至于凌倾,无论冷漠绝情,亦或寂寞孤独。自己在有生之年都会用生命去守护,
无论父命与否!
三月的季节,微寒、却不冷。
万里无云。天